出了考場，齊磊直奔校外。

他雖然是在二中上的初中，但是一中因為離齊磊家不遠，所以對周邊也很熟悉。

印象中，一中校外有很多書店。

隨便找了一家，進門就問：“老板，有初中的物理和化學課本嗎？”

“有！”書店老板點了點頭。

經常有學生學期還沒完，不是課本少了一半兒，就是不知道丟哪去了，尤其以男生居多，所以書店也有課本賣。

只不過，不是正版卻比正版還貴，都是小作坊偷著印的，質量一般，但不少掙錢。

給齊磊指了位置，老板就在櫃臺前等著收錢了。

做學生的生意就這點好，不需要服務態度，更不用營銷，只要來問的，那九成九會買。

可是，老板等了半天，不但生意沒做成，人也沒見出來。心裏還納悶兒呢，這孩子什麽情況？

出了櫃臺去找齊磊，結果就見他坐在地上，一手捧著《物理第一冊 》，另一手用膝蓋當桌板在抄公式。

“嘿！！”把老板都氣樂了，這年月可沒有不限時隨便看的書店。

一把搶過來，“買不買？翻舊了我賣給誰去？”語氣不善，甚是兇惡。

換了別的孩子，肯定會心虛，灰溜溜的落荒而逃，可是齊磊卻面不改色。

“不好意思，叔叔！我是初三的考生，有些知識點沒記清，這不要考了嘛？心裏急，所以就……”

老板一滯，隨之又揶揄，“考生？考生你也不能拿我的新課本在這亂翻啊？”

“對不起！對不起！”齊磊態度極好，“您看我很小心的，就怕給您弄舊了。”

老板下意識低頭看去，見確實連個折痕都沒有，心中又松了一點。

沒等說話，就又齊磊堵了嘴。

“要不您看這樣行嗎？我沒帶夠錢，您先讓我用一下行嗎？真的挺著急的！下午我帶了錢，把這本買下來。”

話說到這個份兒上，老板就算再怎麽鐵石心腸，卻是也硬不起來了。

況且，這年月，人都是很淳樸的。

瞅了瞅齊磊，一看就不是什麽有錢人家的孩子，還一臉的焦急，老板倒反有些過意不去，我這為難人一個孩子幹啥呢？

心說，算了，怪不容易的，要是耽誤了考試，那可是一輩子的事。

把課本又遞還給齊磊，“看吧，看吧！註意點就行了。”

也沒提花錢買下來那個茬兒。

齊磊接過書，依舊是讓人舒服的笑容，說了句：“對不起，給您添麻煩了！”

老板則是大方的揮了揮手，轉身走了。

登時，書架前就剩下齊磊一個人，嘴角露出笑意，看了眼墻上的掛鐘。

他是開考二十多分鐘就出來的，現在離數綜考完還有一個半小時，再加上20分鐘的考間休息，也就是說，他有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以用在這裏。

齊磊策略是這樣的：

完全放棄數綜，下一科政治以及下午的語文也是能早交卷就早交，把省下來的時間都用在明天的理綜上面。

雖然再怎麽擠也還是不夠，但應該可以把物理和化學公式強記下來，多多少少會有一些用處。

至於為什麽不把時間用在政治和語文上……

因為不劃算！

政治和語文想得高分純靠死記硬背，有背下一篇課文的精力，夠背多少公式了？

而且，課文背下來也不一定考，但公式卻一定用得上。

中年靈魂的第二個優點，就是懂得規劃時間。

兩個小時……

齊磊琢磨著，應該可以把初中三年的物理公式抄完。考完政治，回到家再抄化學的。

而老板也沒想到……

“幾道公式沒記清”你就坐了兩個小時？而且，期間他還去瞄了一眼，那小子居然又換了一本物理第二冊 。

把老板悔的啊，不如要他的錢了！

但終還是忍了。

直到下一科臨近開考，只剩五分鐘，齊磊才合上《化學課本上冊》，準備走人。

這會兒時間，他不但抄完了全部的初中物理公式、定理，還把化學第一冊 起了個頭兒。

書店老板也是長長的松了一口氣，這波虧了！

但是，既然答應人家了，那就沒啥可說的，臨送走前仗義的提醒兩句。

“你抄的那些草稿就別帶走了，考場不讓帶的。加油哦，祝你考個好高中！”

齊磊一笑，邊走邊道謝，“沒關系的，下場考政治，物理公式不違規。”

“嘎！？”老板一楞，“不是理綜（1）？”

齊磊一臉純真，“理綜明天上午，還早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老板沒閃著腰，明天考？明天考，你今天來搗什麽亂？這倒黴孩子！

……

回到考場，還沒打預備鈴，監考老師也不在，考生要麽在自己座位上等開考，要麽還沒回來。

路過短發暴躁女生身邊時，對上那雙不善的目光，齊磊很自然的揚了揚手，“你好，大姨！”

“噗！”女孩瞬間破功，既想怒又想笑的瞪著齊磊，“不是，誰是你大姨？”

齊磊攤手，“那叫姑娘，你也不願意啊！”

女孩徹底無語了，“這位同學，你自己說，‘姑娘’是正常人叫得出來的嗎？我爸才這麽叫呢！”

齊磊想笑，這天沒法聊了，再聊就占她便宜了。

“好吧，那應該怎麽稱呼呢？”

說著話，習慣像成年人一樣伸出右手，“我叫齊磊，二中的，怎麽稱呼？”

女孩傻眼了，這套打招呼連帶自我介紹很是順滑呀！可咱們這個年紀不興握手這一套吧？

撲閃著大眼睛，楞楞地看著齊磊，也學著他的語氣：“我叫徐倩，一中的，很高興認識你！不過……不用這麽老派吧？”

其實，齊磊伸手之後也意識到不妥，自己沒控制好，自覺帶入職場了。

但是已經收不回來了，為了緩解尷尬，徐倩的話音一落，齊磊馬上一臉失望，“你看，就一點機會都不給唄？還沒碰過漂亮女孩的手呢！”

“去你的！”徐倩笑罵掩蓋羞澀，自然而然給齊磊按上了一個“挺逗的”“也有點特別”的標簽兒。

這時，監考老師踩著預備鈴殺入考場，第一眼就是看向齊磊的位置。

而齊磊也順理成章的收回了手臂，準備開考了。

只是心中暗笑，小丫頭片子！還搞不定你了？這回再抄你兩個題，不至於又是擋又是瞪的吧？

只不過，徐倩……名字這麽耳熟呢？下意識看向舊書桌，“別了，徐倩！”映入眼簾。

齊磊登時張大嘴巴，呆呆地看向隔壁，好巧啊！

只是不知這課桌的原主人是哪位舔狗？

八卦之魂開始燃燒，卻是正趕上監考老師發卷子發到他這裏，故作嚴肅地呵斥道：“這位同學，別看了，她臉上沒有答案。”

轟……

考場之中登時響起哄笑，縱使齊磊臉皮再厚，也有點不好意思了。

知道監考老師是在敲打他，讓他考試的時候眼神老實點。

……

※※※

政治卷只有一張，總分40分，時間一個小時。

可別看分數不多，真想依照標準答案得高分，卻要背下來整整六冊的政治課本。

更別說，98年哈市地區中考施行的是政治、歷史二選一，兩門功課都要背，考前抽簽決定考哪個。

也就是說，為了這40分兒，得把政治、歷史都背下來。簡直就是滅絕人性。

可對於齊磊來說，萬幸考的是政治而非歷史。

就歷史卷那些人物、事件的準確時間，還有歷史意義，能把人搞瘋，錯一個字就沒分兒了。

而政治不同，雖然也有標準答案，但是政治有一樣特別好，那就是可以蒙。

只要審題抓住了中心思想，把核心內容寫出來，其它就的就是四項基本原則、社會主義核心競爭力、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之類的往上招呼吧，即使得不了滿分，也能混個大分。

而且，拿到試卷之後，齊磊發現，好像沒自己預料的那麽悲觀。

很多題對於初中生來說需要死記硬背，可對於一個三十多歲考過研的人來說，卻是生活常識一樣的存在。

就比如一道填空題，“（？？）是我國的根本政治制度。”

這要是沒認真學的，肯定就填“（社會主義）是我國的根本政治制度。”

可是齊磊一看就知道，（人民代表大會制度）才是我國的根本政治制度啊！

再比如什麽，“多黨合作加政治協商”，三座大山是：帝國主義、封建主義、官僚資本主義。

我黨的執政理念是：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，立黨為公執政為民等等。

這對於一個初中生來說是需要背下來的知識點，可對於他來說，卻是爛熟於心的東西。

最後，齊磊政治卷憑自己的知識儲備答上不少。有一些題實在蒙不出來，也趁著監考老師不註意，偷看了好幾眼隔壁。

對此，雖然徐倩發現了，但終還是只當沒看見，專心做自己的卷子。

半個小時之後，離收卷還有半個小時，齊磊照例第一個交卷。

依舊引來徐倩和監考老師的側目，二人不由都生出感嘆，挺好一個男孩，就是心思不在學習上。

監考老師習慣性地翻了翻齊磊的卷子，發現比之上一科已經強了不少。

起碼……寫滿了。

註釋：

（1）本地叫法，物理化學綜合卷，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理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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